神女與光

 

自神女降世後，天地煥發出新的生機，聖瀾帝國舉國上下將神女放在心尖，百年來離散的人心似乎在這一刻起凝聚了起來。每日來教廷前的人絡繹不絕，每逢禱告日更是人山人海，所有人都盼望神女長大，盼望她可以行使神力的那一天，日複日，年複年。

不知不覺，過去了三年。

這天是聖瀾帝國三年一次的告神祭，為了向上帝彙報神女在紅塵中過得很好，會讓神女在眾人吟唱下將手放在神像上，告訴上帝自己過得很好。

教堂內人們匆忙但麵帶喜色，仔細地裝飾著教堂。

“阿娜！神像準備好了嗎？”一名司事問道。

“好了。”

“去把卡尼婭叫來，我要給她說一些神女要做的儀式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冇過多久，一名修女走來，她相貌清秀，走來的時候顯得有些忐忑。

“卡尼婭，你一直照顧著神女，所以一會儀式開始由你抱著神女，讓神女的手放在神像上，並且說：‘上帝…’”“不不…司事…這恐怕不行。”卡尼婭忽然打斷，緊張地說。

司事臉色一變，冷笑到：“卡尼婭，我是看在你自神女降世便陪伴左右，才讓你來抱著神女的，這是你的殊榮，你還敢拒絕？”

“不…不是的司事，不是這個問題，我當然願意抱著神女，這是我的榮耀，但…但神女她還不會說話…恐怕無法向上帝回話。”

“什麼？神女不會說話？卡尼婭，神女如今已經三歲了，你冇有與我開玩笑？”

“可是…三年以來，我從未聽過神女說一句話，若有什麼需求神女也是用手筆畫或寫下來。”

司事愣在原地，良久，她才道：“不會說話…那便…不說了，但卡尼婭，你要記住其他流程，務必讓神女把手放在神像之上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“去吧，去給神女準備。”

卡尼婭走遠後，司事久久立在原地，喃喃道：“神女…怎麼會…三歲不會說話…”

卡尼婭彎彎繞繞，走到一個偏僻得不像話的地方，推開房門走了進去，頃刻溫暖明亮了起來。

此時正是下午，房裡陽光很是充足，黃暈色的光鋪滿房間，但仍然掩飾不了這裡的清冷空蕩，房間很大，但裝飾卻很簡單，物件也少得可憐。一個小女孩背對著卡尼婭坐在窗台上，金色的頭髮不長不短，大概是懶得打理，本身就微卷的頭髮更顯淩亂，或許小女孩覺得隻要不裸奔就行，連衣服都穿反了。

卡尼婭扶額，道：“神女呀，我就走了一會您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。”

女孩則連身都冇轉，用蓮藕般白嫩的手指指了指床。

“哦，剛起床呀。”卡尼婭邊說邊拿起梳子走向小女孩。

她邊給女孩梳頭髮邊說：“神女，今天有告神祭您知道吧？”

小女孩搖了搖頭。

“哦，那現在知道了吧？”

小女孩點了點頭。

“一會呢，我會抱著您，方便您離神像近一些，然後您要將手放在神像上，說…不對您不用說，嗯，就這樣。”

陽光照在金色的捲髮上，被梳子劃過的頭髮好似最華麗矜貴的絲綢被展開，美麗至極。卡尼婭不禁感歎道：“真美呀。”小女孩忽然縮了一下，卡尼婭忙道：“不小心將您弄疼了，抱歉神女。”

艾梵琳終於轉過頭，一雙藍色的眼眸懶散地瞪向卡尼婭手中的梳子，上麵還掛著幾縷金色髮絲。

卡尼婭尷尬地笑了笑，連忙轉移話題：“神女我去給您拿衣服，您看您衣服都穿反了。”

聞言，艾梵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，開始搗鼓，卡尼婭鬆了口氣，連忙去找禮服。

教堂內。

司事催促道：“神女怎麼還冇來？告神祭馬上就要開始了，趕緊去叫卡尼婭。”

“來了來了！”

隻見卡尼婭小跑過來，懷裡還抱著精緻可愛的艾梵琳。

艾梵琳身穿白色長裙，一頭金色捲髮，頭上戴著些純金裝飾品，藍色的眼睛懶散地四處張望著。

見神女至，眾人紛紛雙手合十，虔誠地看向艾梵琳。

艾梵琳迎著這些人的目光，微微皺起眉，將頭埋在卡尼婭胸前。

告神祭很快便開始了，人們唱頌詞，獻貢品，而艾梵琳卻一直在看著教堂七彩玻璃，不知道在想什麼，直到卡尼婭抱著她走向神像她纔回過神來。

艾梵琳看著麵前的神像，神像的衣物刻得很是細緻，就連披肩上的花紋也曆曆可見，但神像的麵部卻很模糊，不潦草卻讓人看不真切。

大概是不敢褻瀆神明，或是不知神明的樣貌吧。艾梵琳想。

“神女。”見艾梵琳遲遲不伸手，卡尼婭低聲催促道。

艾梵琳麵無表情，海藍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異樣。她伸出手。與此同時，頌詞開始歌唱。

“神女帶來了愛與和平。”

“世人愛她，為她歌頌。”

艾梵琳的手放在了神像上。

“願主，讓她繼續留在我們身邊。”

“神女亦愛著世人。”

滾。

艾梵琳的手猛然用力，狠狠地將神像推倒。

光透過七彩玻璃，折射出華美的七彩光芒，神像在向下倒時，身體被這光芒一寸寸照射染上七彩色，美不勝收，最終倒在地上，碎成一地，但每一片碎片在此刻，都染儘七彩，像是光芒撒在地上，美麗至極。

神像曾因被放置在陰暗的高處，照不到光，顯得冷漠死寂，而今，它落在了地上，染儘七彩，顯得溫柔華美。

它是，她亦是。